小说连载:《出尘》(1)
作者自序
马丁路德金博士是美国著名的民权领袖,那一篇《我有个梦想》的演说如天边滚过的
阵阵春雷,激励着千百万黑人和其他种族的人投身于他所倡导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并最
终导致美国废除种族隔离法。金博士也因此获得1964 年度诺贝尔和平奖。
与民权领袖的身份相比,可能较少有人知道金博士还是一位基督教的牧师;与《我有
个梦想》相比,可能更少人知道他还有一篇精彩的布道词,称之为《完整生命的三个层
面》。其中所提到的三个层面分别是生命的长度、宽度和高度,也就是我们目力所及的这
个三维空间。
其中长度是指一个人应竭尽全力实现自己生命的价值,这里的“价值”并非指如何达
到出人头地、富贵无极,而是“找出自己被造的意义和目的。一旦发现自己的使命,便应
当竭尽所能悉力以赴。”也就是说,当一个人发现神在当初创造他这个生命时所赋予他的
使命,那么努力完成使命的本身,就已经成为“一切意义的所在”了。
宽度是指对他人福祉的关怀。当人突破自我的利益,转而关注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
人,此时他就跨越了长度层面,而迈进阔度的层面了。然而当我们试图去关注他人的时
候,我们势必要放下我们手边正要完成的工作,花费我们本来已经拮据的金钱,甚至要冒
着生命的危险。此时,我们就需要跳出“如果我停下来帮这个人,那我会有什么遭遇?”
的想法,将这个问题反过来问:“如果我不停下来帮这个人,他会怎样?”生命在这里会
体现出他的闪光之处,即一种“敢于牺牲的博爱主义精神。”中国文化中称之为“先天下
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许多人一生也未能突破生命的长度和宽度,而真正的智者却从这个长和宽组成的二维
平面中站起身来,去实现对生命最最重要的第三个层面,即“向上攀登寻找神”,这是生
命的高度。实际上生命的长度和宽度也都来源于对神“尽心尽性尽意”的敬畏,失去了这
一点,一切常人中的道德说教都会被轻易淹没在世俗滚滚横流的物欲之中。
曾经有一个记者采访一个穷山沟里的放羊娃。记者问他放羊干什么,回答说是为了
“赚钱”。记者又问赚钱干什么,放羊娃回答说是为了“娶媳妇儿”。记者追问说娶媳妇
儿为什么,回答说是“生孩子”。记者再问生孩子干什么,回答说“放羊”。
放羊娃固然看上去孤陋寡闻,但我相信对大多数人来说,如果问问自己每天工作或者
学习的目的,我们的思维几乎与放羊娃如出一辙,只不过是把“放羊”变成“编程序”或
其他什么更加体面的工作而已。实际上,我们与放羊娃一样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为了活
着而活着,维持生活成了生活本身的目的和意义。此时的生命无疑是缺失的生命。
所以说,完整生命的三个层面对于我们来说既是生命的目的,也是价值和归宿,而实
践完整性的道路却常常会充满艰险,甚至令人望而生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一个人
终于找到并皈依于自己的信仰之后,他绝不愿意再回到生命无人指引的黑暗之中。
《出尘》是我的第一部自传性长篇小说,它既是我的爱情故事,也包含了我对信仰的
追求、对生命的反思和对历史及文化的探讨。作为一名理工科的博士研究生,我的文笔绝
没有专业作家那么生动、简洁和优美,然而我衷心希望读者能够透过小说中文字的背后,
感受到我在写这部小说时所怀有的信念、盼望和真诚。
作者
癸未年中秋节
于美国首都华盛顿DC
※※※
第一章
一片深灰色的四层小楼,相互之间用交错的通道连接起来,望去凝重而肃穆。周围是
一大片鲜花和草坪。外面阳光明媚,空气中混合着蝉鸣和浇灌草坪的水龙头喷水时发出的
“嘶嘶”声。这样的地方,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区是不可能找到的。一个财大气粗的德国
公司在这片城区东北部的开发区圈下了这块地。在这个大院里,写字楼、餐厅、高级公寓
与星级客房一应俱全。
一九九三年,跨国通信公司开始大量涌入中国。这年夏天,我以优异的成绩从国内最
好的大学毕业,分配到这家外资公司做客户培训。办公室宽大而整洁,办公桌和书柜里仍
然堆着我上大学时读过的教材和当时买的一些古典名著以及一整套《王朔文集》。我面前
摊着一本英文技术书,心不在焉地一边翻着一边想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张璐。
门开了,和我一起分配到这家公司的李杰一阵风一样走进来,他瘦高个儿,圆圆脸,
戴着一副眼镜,永远自我感觉良好。他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铁哥们儿,家住洛阳,毕业
分配时留在了北京。
“杨帆,”他叫我,“这个周末有空吗?”
“那得看干什么了,”我抬起头说,“别是你又有什么亲戚要搬家吧,每到这时候你
就想起我来了。”
“是好事儿。刚才我去了趟老板那儿,他说这个周末管客户接待的何小姐有事,问咱
们能不能带客户出去玩儿?”
“那怎么会没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你知道什么地方好玩吗?”
“客户说要去长城。”
“长城多没劲呢,又不是没去过,爬到顶能累死谁。”
“那你想上哪儿?”
“去黑龙潭吧,你就跟客户说谁想去长城让他自己上前门坐旅游车去,黑龙潭可是个
必须包车才能去的地方。”
“谁说包车才能去,到东直门坐长途车不是也能去吗?”
“死心眼儿,”我瞪着眼睛说,“骗骗这帮老帽儿。我想去黑龙潭,没去过。你就跟
客户说,那个地方山明水秀。”
我去秘书那儿领了三千两百块钱,这在那个平均工资仍然只有两、三百块的年头也算
是一笔财富了。秘书叮嘱我说,“每个客户定额是一百元,连车钱带吃饭。最好别都花
了,剩一点回来。”
“哎,哎,你放心,我是劳动人民出身,从来都是一分钱掰两半儿花。” 我答应
说。
因为公司没有大客车,每次客户出游都由带队的人负责联系包车。我给一家旅行社打
了个电话,订了一辆带空调的日野大客车。
诸事搞定后,我打电话给张璐。
“喂,张璐吗?你好!……对,我是杨帆,礼拜六有空吗?……”
※※※
(待续)